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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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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深雪冷, 在一片緩坡下,謝風掠、穆北等人間道弟子遭遇瑤臺境和青山書院眾人的伏擊。

起初是從緩坡上方飄出數道琴音,落地化作束縛、定身、眩暈等術, 爾後劍棍拳掌殺來,聲勢震天。

幸而穆北和另外兩名游天下境的同修早有準備,讓所有人都佩上貼上了抵禦這類控制術法的法器和符紙,未讓這些人搶得先手,但他們占據了高地,人數眾多,人間道弟子們只能勉力維持陣型不散,且戰且退。

謝風掠在側翼,冷著一雙眼禦敵之時, 心思轉得極快:瑤臺境和青山書院的人都到齊了,但孤晴和吳芳年沒在他們之中, 鐵定是聯手對付謝齡去了。若謝齡面對的只是他們其一,謝風掠並不憂心,可如果那兩個人加在一起,謝齡便危險了,就算能勝, 必然也身負重傷。

不過, 這是謝風掠昨晚就設想過的情形。他並未慌張, 身處劍陣中, 起劍落招,盡眼下的自己能盡的全力。

他擊退同境界之人就如秋風掃退落葉。可對方的人數倍於他們。縱使青山書院有兩個清靜境被謝齡和越九歸拿走了名額,但和瑤臺境的加在一起, 也有四人。那些被打退了的不斷沖回來, 著實令人厭煩。

可謝風掠不願殺人。雖說歷過一世, 但殺人對他而言,依舊不是什麽容易事。

唯有將人重傷了。謝風掠劍風一轉,變得冷厲。他身法愈發地快,脫離劍陣,游走在對方人群中,將那些清靜境接二連三擊潰,然後開始越境傷敵。

他的經驗優於尋常神心空明境者太多,和蕭峋在冰湖旁敗了青山書院那人一樣,傷一人,甚至殺一人都費不了太多力氣。

對手對謝風掠有了防備,在謝風掠又一次把人重傷後,一個游天下境出現在他右側。另外還有兩個神心空明境來到左側。兩面夾擊,謝風掠被困住。

這時足有半刻鐘過去,戰鬥的地點被眾人攜力從緩坡上轉移到平地,瑤臺境青山書院等人的地理優勢不覆,可人間道的劍陣也被徹底打散!

他們昨日與妖獸、與瑤臺境的人相戰,身上本就帶傷,眼下傷上加傷,已有數人倒地不起。

溫嵐將她的那把巨斧沈沈插進雪地,以圖阻擋來者攻勢,護住身後肩頭被捅出一個窟窿、血流不止的同修。

可她的面前之人高出她整整兩個大境界,溫嵐根本無以抵禦。

穆北見此,反手飛劍而去。

穆北本同兩個游天下境交戰,這般選擇,無疑是主動露出破綻。

他不能死。抱著這樣的想法,謝風掠錯步旋身,破困而出,掠至他近旁。

當啷!

劍和劍相撞,謝風掠同時吃下兩記攻擊,踉蹌退後幾步。謝風掠吐出一大口血,,勉強站穩,一掃敵我形勢,壓著嗓音喚了聲:“穆師兄。”

穆北是古松的徒弟,古松是謝齡的師兄,他入門時間早謝風掠許久,前世時,謝風掠便如此喚他,如今雖不再是謝齡之徒,但輩分沒變,這稱呼不算錯。

“雪聲君定然遭到青山書院和瑤臺境的寂滅境聯手襲擊,你同其他兩位游天下境的師兄去支援。”謝風掠說道。

穆北顯然不讚同:“我們走了,你們怎麽辦?”

“就算不走,我們的勝算也渺茫。”謝風掠凝視住穆北,眼神堅定。

他們這裏和謝齡那一處,若只能保住一個,論情論理,謝風掠都選擇謝齡。至於這裏……沒有優勢,沒有勝算,但他有的是同歸於盡的辦法。

“哈!”風雪裏落入了一聲輕笑。

謝風掠和穆北同時擡頭。

厚重的陰雲下,密密雪花中,多了一個男子的身影,披著件幻色大袖衫,持一把桃枝模樣的劍,深褐色的劍身上還開了數朵桃花。

“崔嵬”穆北驚道,“你怎麽來了。”

“廢什麽話?”崔嵬挑眉,腳在空中虛虛一點,落到地上。

他落地便開始殺人。

稍有停頓的戰事又起,如同上一次現身幫忙,崔嵬戰在最前。

但這一次,人間道無法結劍陣了。重傷人數過半,這之中自然包括硬生生扛下兩道游天下境攻擊的謝風掠,其餘人的傷勢至少也到了中度。

可以說,是崔嵬一人在替他們攔瑤臺境和青山書院餘下的所有人。

形勢依然危急。

冰冷的風雪裏,又有人行至附近。是一行人,皆是女子,衣裙俏麗。

戰聲太響,雪面灑落朱紅,眾人見狀,皆是腳步一頓。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為首的女子說道,音調拔得頗高,語氣又驚又怒。

瑤臺境眾人裏境界最高的那個偏首看去。他從聲音便辨出了來者,又以目光確認,開口說道:“葉山主,這不是你需要插手的事情。”

那個說話的女子正是清吾山山主葉晚星。她身後的,也正是清吾山眾弟子。她距離交戰雙方半裏——這個距離在不斷拉近,葉晚星沒有停下腳步。

“瑤臺境和青山書院合作,對付人間道”葉晚星看明白了形勢。

“你要插手”瑤臺境那人聲音沈了幾分,亦明白了她的意圖。

“為了一己之私拔劍傷人,沒有不管的道理!”葉晚星祭出武器,是把扇子,以大妖肋骨為扇骨,鑲了補天砂石,在陰暗光線裏流光溢彩。

她衣袂翩轉,眨眼來到瑤臺境、青山書院和人間道眾人之間,背對人間道而面向另外兩者,手掌覆向下,將骨扇舉平。

同葉晚星說話的瑤臺境之人上前一步。他模樣能稱讚一句英俊,身姿筆挺,肩膀寬厚,手持一琴,暗銀色的袖擺逐風而舞,也算風度翩翩。他緊緊盯著葉晚星,忽而笑了一下,語氣不明:“葉山主這樣做,是因為想和雪聲君成親”

葉晚星一聽這話,眼瞪更大:“我想不想和他成親,無需你來置喙。”

“來了清吾山的人,對面還有個崔嵬,先撤。”有人走到瑤臺境說話人的身側,低聲說道。

“今天就先這樣。”他有相同的看法,後退兩三步,又對葉晚星扯出一個笑容:“葉山主,我們下次再見。”

話畢疾步退開。

葉晚星持著骨扇沒動,待得瑤臺境和青山書院的人走遠,遠至消失不見,才放下收起。她松了一口氣,轉身對穆北等人道:“你們傷勢很重,我們在不遠處發現了個山洞,我帶你們去那處療愈,為你們護法。”

“多謝葉山主好意,也多謝葉山主相助,但我們要去同雪聲君匯合,便不了。”穆北拒絕道。

“雪聲君來秘境了”葉晚星一驚,轉念想到什麽,神情變得緊張,“飲落秋風孤晴和嘗寒僧吳芳年也來了,可方才沒有出現,定然是找他去了!”

繼而搖頭:“但以你們現在的境況,就算同他匯合,也幫不上什麽忙。”

“我也覺得,你們應該先把自己的性命保住。”崔嵬倚著一棵樹,捏訣清掉劍身上的血水,慢條斯理說道,“是謝齡讓我過來的,別辜負了他的用心。”

謝風掠聽見這話,不顧傷勢前行數丈,走到崔嵬不遠處:“雪聲君讓你過來的他情況如何”

“等你們調理得差不多,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崔嵬聳肩。

穆北按住謝風掠肩膀,定定註視崔嵬,喊出他的名字。

崔嵬神情一變,甩袖說道:“可別謝我。”隨後看向葉晚星,道了聲:“葉山主。”

“崔道友。”葉晚星應道。

“比起謝齡,剛才和你說話的人,更想和你成親。”崔嵬將三尺長的劍化回一根短短桃枝,插回發間,幽幽說道,說完離開那棵樹,頃刻走遠。

“你!”葉晚星又是瞪眼。

營地,帳內。

蕭峋止住謝齡栽向地面的趨勢.把人撥回自己這一側。就是這短暫一瞬,謝齡的溫度又往下掉了幾分,從冰窟裏挖出來這樣的形容都不夠貼切,他自己就是冰窟。

謝齡眼眸緊閉,眉梢蹙起,唇抿成一條線,膚色本就白,鴉黑的發貼在臉側,襯得這分白簡直觸目驚心。蕭峋撫上謝齡眉心,想把那裏的皺痕撫平。

“師父,師父”

蕭峋低低喚著,謝齡沒有給任何回應。

蕭峋讓謝齡靠在榻上,往袖子裏一通翻尋,翻出一件毛領披風,將他裹起來、耳朵圍住,然後暖熱了自己的手,抓起謝齡的,探上他脈搏。

時間的腳步好似走慢了,蕭峋每一次呼吸,都好似一段漫長的歲月。

謝齡的脈搏斷斷續續,蕭峋閉著眼,算自己的呼吸,約莫兩三息才輕輕跳一下,極其微弱。且還雜亂。

蕭峋蹙起眉,越蹙越緊,探謝齡的脈足有一百息,收回手、猛一下把小桌上的藥瓶拿過來,倒出一顆藥丸、咬下一小口,嘗完味道後吐出。

果然,是延緩經脈碎裂的藥。看小瓶裏藥丸存留的數量,想來謝齡服食已有一段時日。蕭峋的神情從未有過如此凝重。

謝齡經脈碎了。

謝齡經脈碎了,他不該也不能調動靈力、運轉真元、同人交手!

這世上還沒有經脈碎裂又修覆如初的先例,蕭峋心下一沈,茫然慌張,但這慌張短暫,他立刻冷靜下來。謝齡如今太虛弱,蕭峋不敢貿然渡去靈力,助他調息,現在最要緊的事,是幫謝齡恢覆體溫。

熱泉,這裏有熱泉!他昨日去試過,那裏頭的水極滋養!

蕭峋抱起謝齡便往外走,可走了一步又頓住。

謝齡神識不清地泡在裏面,被吳芳年和孤晴發現了就不妙了。不過這時吳芳年和孤晴應當也在療傷,無暇探聽他們這邊。

蕭峋抿了下唇,幾經思考,還是把謝齡放回去。他得小心為上。

“越九歸!進來!”蕭峋沖外面大喊。

“來了來了,需要我做什麽事”越九歸應聲很快,聲音轉眼由遠及近,可以想見他是怎樣匆忙跑過來。

進到帳內,一見謝齡情形,越九歸神情大震:“師、是怎麽了!”

“你在這裏守著,守好,我出去片刻。”蕭峋沒有多解釋,掀開帳簾走出去。

越九歸沖著他的背影問:“你要做什麽”

蕭峋要布陣。他要將這片營地連同附近的熱泉隔絕起來,教人不得探聽、不可視聞。他手上拿著一塊木頭制成的星盤,辨不出具體是什麽木材,但年輪很深,恐怕上千年,暗紅的色澤,紋路繁覆幽沈。

光點從星盤上飄起來,落在蕭峋走過的路上,像星屑隱沒進雪塵。他步伐極快,就似同時出現在了各個方位般。無數道光芒升空,以相同的弧度匯聚到一點上,而後向外擴散,消失不見。

陣法落成。

就算他有一世經歷,這陣法在寂滅境的人面前還是差點意思,一掌一劍就能打破。但,那也要他們出手才行。

蕭峋身影一掠,回去帳中。

越九歸坐在謝齡對面的榻上,手裏捧了杯茶,見到蕭峋緊張起身:“這是又輪到我出去了雪聲君到底怎麽了傷得這般嚴重需要找什麽藥材嗎”

越九歸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蕭峋依舊不答,走去榻前,將謝齡打橫一抱,走向帳外。越九歸盯著蕭峋的背影,帳簾在他視野裏一起一落,他哐的把茶盞放下,大步流星跟上去。

蕭峋沒阻止越九歸這一舉動,俄頃來到熱泉,把之前裹在謝齡身上的披風解掉,替他一理亂發,步入泉水中。

越九歸杵在岸上,見他如此,心道原來如此,可旋即聽得蕭峋對他說:“你盯著幹什麽轉過去。”

蕭峋漆黑的眼眸裏尋不出太多的情緒,但越九歸總覺得這人在瞪。

“哦。”越九歸聽話地背過身。

翡翠般碧綠的泉裏漾起波紋,一圈未散,一圈又起。蕭峋由淺走到深,把謝齡挪向更合適的位置,然後在這裏放了張小榻,讓謝齡坐上去。

他站在謝齡面前,扣住謝齡的手便於查探溫度。

反正謝齡這會兒什麽都不知道。蕭峋心想,膽子更大,不僅抓謝齡的手,還捏了捏他的手指頭。

這泉療養效果極佳,約莫小半刻鐘,謝齡的唇有了些許血色。蕭峋註視著,從他唇角到唇珠,再到緊合的唇縫。

蕭峋喉結滑動,咽了一口唾沫。他迫使自己移開目光,這一移,目光又被謝齡的衣衫給勾住。

素白的衣衫在水裏飄起來,宛如飄起一朵花。蕭峋視線追著一縷衣角游移,忽然想到,這樣美則美矣,可穿著衣裳泡泉,終歸不舒服。

而謝齡本就不舒服極了。

再者,這樣子泡,藥效也可能打折扣。

咳。

他在心底輕咳一聲,又擡頭,朝岸上的越九歸投去一瞥,湊近謝齡幾分,拉掉他的衣帶。

作者有話要說:

又要到月底了,我要你們手中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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